冬日乡野(组诗)

(汉滨)白怀岗

冬日书

冬天,幸福总是来的缓慢而悠长

霞光中枯草尖上的微霜

雪地里清晰可见的旅痕

昨天还只有一朵今天已是灿然一片的金线菊

炉火旁两个老伙计的一碗浓酽盖碗茶

暮色初起时河堤上相互搀扶的身影

老妇人在村口的一声呼唤

风雪夜返乡人眼中的一盏灯火

 

草木们都在学习隐忍,蓄势待发

让尘世安于朴素的美好

倒是那群半大的孩子什么也不顾及

嘻嘻哈哈,把雪花震得簌簌落下

对于他们而言

那些寒冷中的欢乐任何时节也无法取代

 

亲人们再一次彼此慰籍

借农事铺排生活

作为他们中的一员无需刻意的装模作样

五谷不分也好,大字不识也好

天空有天空的辽阔,土地有土地的深沉

只要心存感激,真实歌吟

就是这方山水的忠贞儿郎

 

大雪过后

大雪过后,村庄隐于幕后

把舞台留给那些阳光与风影

听炊烟把亲情唤起

任脚印将远方拍醒

这些低于尘埃的感恩

以一身洁白的方式抵死缠绵

乡亲们在风中,一如既往,站直身体

那些比雪花辽阔的愿景

比北风汹涌的思念,渐次抵达

老榆树上的乌鸦与喜雀

在被浓云加重了苍茫的天空和平相处

一枚落日

被群山伸出手臂迎回了家

 

风过耳

不是非要想起那些用过的旧时光

风过耳,只是在心海里投下一枚石子

又无法荡平涟漪

不是非想在这个夜晚感概

风过耳,只是在小村有一种守候

早已定格为永恒

不是非要打破静谧

风过耳,是不想让一份美好

成为遗憾黯然滑落

有风过耳,那些风中的过往,尘世的苦甜

逐一而起掀开牵肠挂肚的怀想

 

一棵树

一棵树,孤独的站在村旁

远离了那些草木兄弟显得有点寂寥和落魄

经年以来,已经习惯了在异样的目光下

按照自己秉性开花结果,又或者光开花,不结果

偶尔,在晨曦中用露珠的方式袒露心声

坚持用石头的方式诉说春天

替那些远行的物事会在黑夜里找到久别的亲人

直到老去时将躯体交给土地,

用寂静收回曾经的疼痛

作为尘土的一部分

借风去远方

和小村来一次新的相逢

化身一只留鸟,在天空飞翔,闯荡

在村庄栖息,疗伤

 

翻出

从秋天开始

乡野不断地从身体里翻出

草木们穿的绿衣服

村姑们爱唱的山歌小调

翻出果实,草籽

翻出年成,翻出谚语

当然还有那些凋落的花,夭折的果

暗夜的油灯,沙哑的咳嗽

直到山脊矮下去,小河瘦下去

作为骨骼的小径荒芜下去

在厚重的铅云逼仄下

大地手足无措

只好借一场雪隐忍

期待春雷响起

能给乡亲们一个好的交待

 

乡野

北风汹涌之时,不到旷野里走走

就辜负了春光里

与草木相濡以沫的誓言

会被橡树看轻,会被流云看淡

甚或是被一缕风,吹散

此刻的我,像极了多年以前

在世俗的薄纸上写下理想

当然还有山村的忧伤

与风较劲,和雪花同行

不甘不屈的在旷野站立

不等到春风吹动心事发芽

任谁拉我也绝不回头

 

无言的绿色(外一首)

(汉滨)蒋典军

  

秦岭的骨骼

是一伙在昆仑脚下

走散的瘦石

集结而成

 

想看看秦岭的肤色

就去那八百里秦川

和秦岭以南无言的绿色

 

石头的汗水

攒成黄河长江

秦岭在江河之间

守望水的表情

 

借秦岭两只肩膀

装订夕阳和月光

借秦岭一对眼眶

透视四季雾霾和光芒

 

是秦岭的胸怀

坚守绿色的本份

挽留了奔跑的绿色

求证每一个生命的鲜活

 

 

                  绿都宁陕

秦岭高高的举着宁陕

一直没有松手

在南边

常年种着绿

 

洒在这里的阳光

长成宁陕山水的肤色

 

紫檀  红豆杉  金丝楠

依山而栖

朱鹮  羚羊  大熊猫

临水而居

 

上坝河的静谧

狩猎场的蹄印

筒车湾的清澈

城隍庙的钟声

还有收藏在林间的

每一声鸟鸣

都能把宁陕的第一缕晨光

喊痛

 

在我的梦幻里

想把自己

长成宁陕的一株小草

所需营养

全由颜色提供

 

宁陕

我想分一些指头给你

和我的另一半手指相扣

替你守着那些绿色

一生都这样守候着

把宁陕的绿

守成一种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