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1

石昌林:秋行宁陕子午道纪实

2

陈静华:秦岭晚晴秋色重

3

侯云芳:宁陕的“宁”

1

王晓群:宁陕采风札记之四——古道探秘


1


   

   

石昌林:秋行宁陕子午道纪实


   

     
古称,北方为子,南方为午。中华大地,秦岭横贯东西,子午道纵穿南北。      
2023年十月份的最后一个周末,秦岭腹地的气候已是初冬,我与安康散文分会一众文友驾车实地走访察看了宁陕境内子午道中的一段。收获颇多。    
从宁陕县城出发,沿210国道北行越平河梁,过旬阳坝,后由月太公路东行经胭脂坝,到达太山镇。崇山峻岭之中,但见奇峰幽谷,古木参天,巉岩深涧,溪流清冽。沿途层林尽染,山川如画。    
时令已然接近立冬,但天气却还是格外得好,阳光普照之下,大地呈现出一片富丽炫目、色彩斑斓的景象。站立在平河梁上观望,是层峦起伏、一望无际的老林子。松树的叶子已经落尽,光秃秃的枝丫直直地伸向天空,像要触摸天上的云朵。天空蓝莹莹的,纤尘不染。平河梁现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大熊猫在秦岭最东边的栖息地。这里的落叶松高大、挺直,伟岸的气质像美男子。它们整齐而密集地站立在秦岭深处,又像是守卫祖国河山的哨兵。    
在旬阳坝,尺余厚的石条铺就的古街道,两边是砖木搭建、灰瓦覆顶的商铺,古色古香,气势恢宏。店铺虽然大多关门,但昔日行人骡马车辆在街道石条上留下的深深辙痕,仿佛还在诉说昔日子午古道的繁荣与辉煌。街道鲜有行人,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只留下老人、妇女和儿童,守护着一段无法割舍又渐行渐远的传承与记忆。房檐下整齐地挂着一排排一串串的玉米棒子,像是给墙壁覆上一层黄金;剥下来的玉米粒晾晒在院坝上,中年妇女正用一把木耙在玉米粒上来回翻耙。阳光下玉米的金色光芒映照着主人安详的笑脸,让人想到安宁,想到幸福。    
车辆由210国道驶入月太公路,地势渐趋平缓,公路逆月河向东延伸,人家房屋背山面水,点缀公路两旁。沿途所见,炊烟袅袅,鸡鸣犬吠,火红的柿子在树上挂起一个个小灯笼;收获的黄豆未曾脱粒,连茎搭在门前的竹竿上。    
“看!那个豁口,是过去行人走子午道的必经之地。”同车的安康市图书馆原馆长李焕龙先生突然一边用手指点着,一边提醒我们观望。顺着李先生手指指点的方向望去,一条苍翠山梁中间,果然隐隐现出一道豁口。豁口在林木覆盖之下,已然看不清当年行路者的足迹,只有河边巨石上古人凿出的用于打桩铺设栈道的深孔历历在目,只留下滔滔月河横亘眼前,奔流不息。站在这里,不由人不想起“跋山涉水”“山高水长”这些词语或成语,不由人不感叹当年行路人的艰难。    
这里是我外爷曾经肩挑背扛走过的山路吗?小时候常听我外爷讲他年轻时的故事,农忙时给地主家织布制茶;农闲时挑一担茶叶或丝绸布皮去长安。去时一百斤茶叶或丝绸布皮,回来时一百斤食盐,两头不落空。来回7天,走烂20双龙草鞋,肩膀磨破了又结痂,脚板磨破了血染古道。子午古道路漫漫,挑夫肩头货沉沉。如今好了,公路铁路高速路,天堑变通途。    
在月河坪村,在农户高玉志家里,我们品尝了高山野生板栗。个大,水分足,味甜,这是味觉最真实的体验。听说我们是专程前来走访子午古道的散文作家,主人立即进屋翻出了珍藏在家的铁制古箭头、古钱币、青铜器等。“这些古物全都是在双龙桥遗址偶然发现的。”高玉志一脸自豪地说。看着眼前的古物件,人的思绪不禁回到了秦汉,回到了三国,回到了金戈铁马的年代。这里是子午古道无疑了!是刘邦由咸阳退回汉中时,为了迷惑项羽而大张旗鼓烧毁栈道的地方。是诸葛亮麾下大将魏延提出的“给我五千兵马沿子午道北上,直取长安”要走的地方……    
过腰竹岭(刘邦毁栈道实际发生地,是北上江口镇、南下池河镇之界岭,南坡又为池河发源地),车辆在古木参天、山重水复中穿行,看不见天空,见不到阳光,寂静得能听见落叶的声音。偶尔一声鸟鸣,仿若从又高又远的地方传来,闻之使人毛孔收缩,陡生悲凉之感。在遮天蔽日的阴冷中,人的内心是压抑的。可当你的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明媚时,人的内心的激动和欢喜又是无法言喻的。    
车载导航显示已进入胭脂坝地界,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两山夹一川的地貌。山是远山,川是大川。胭脂自古配美人,金秋十月的胭脂坝正像是一位盛装美人。观远山,层峦叠嶂,奇峰峻岭,树木葱茏,万山红遍。可能是美人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化妆盒,五彩颜料泼洒其上,又经过晨露滋润,阳光调和,一时间层林尽染,五彩斑斓。    
这是一种怎样的视觉体验呀!我想用“富丽华贵”“五彩缤纷”“轰轰烈烈”这些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她,可仍显苍白无力。车辆载着我们前行,胭脂坝的秋色尽收眼底。红的,黄的,绿的。红有大红、嫣红、浅红……黄有深黄、淡黄、土黄……绿有深绿、淡绿、草绿……各种各样的颜料色彩混合在一起,尽力泼洒出去。泼他个风起云涌,泼他个波涛滚滚,泼他个千里江山,泼他个万山红遍,泼他个美人陶醉,泼他个才子陶醉……醉在其中,忘乎所以,长醉不醒。    
看近川,川道地上的玉米显然已经收获,留下的玉米秆稍有沧桑之感,但丝毫不减这里的富足。一树树山茱萸果实红玛瑙一样缀满枝头,人家房屋周围笼罩着一层层红色云雾,近看又像婀娜多姿的少女,脸上的绯云久久不退……    
山茱萸具有补益肝肾、收涩固脱之功效,常用于眩晕耳鸣,腰膝酸软,内热消渴等症,其药用价值不言而喻,市场供不应求。这里的村民们正是靠着这些山货特产致富。茱萸又是吉祥之物,寓意着幸福、团圆和美满。胭脂坝富足而美好。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子午道正是贩夫走卒旅人们用脚板一步一步踏出来的。三千年中华文明浩荡,子午道不仅仅是为军事要塞而存在,更是南北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纽带。三千年历史岁月蹉跎,子午道承载了更多的担当。三千年前,子午道的触角一头连接着《诗经》,一头伸向了《楚辞》。中华大地正是因为有了子午道,南北文化在交流中融合,在融合中发展,在发展中创新——中华文化一脉相承。      
今天的陕西之所以会为“三秦大地”,或与子午道有着直接的关系。今天的我们重走子午古道,或许可以从中悟到些什么。                  



2


   

   

陈静华:秦岭晚晴秋色重


   

   

 诵读:张丽
“今日云景好,水绿秋山明”,金秋十月,再一次走进绿都宁陕,走进晚晴秋色正浓的大秦岭。  疏林红叶,芙蓉已谢,天然妆点秋屏列。深秋的宁陕寨沟村,静谧而祥和。夏日的碧绿稻田已经褪变成暗黄的稻茬。路遇一片稻田,稻穗沉甸甸地倒伏着,却无人收割,路边的村民告诉游人:这是绿宝(生态)公司的地,估计没来得及收割,要留给朱鹮做食物了吧。荷塘里夏日盛开的红莲、白荷经过秋风的洗礼,早已撑起小伞似的莲蓬,莲房里饱满的莲子、翠绿如银针的莲心该是已经走上食客的餐桌了吧?荷叶枯黄,一言不发,似乎在低头沉思。时而有几只朱鹮飞过,在不远处的电线杆抑或树枝上歇息。它们的羽毛以白为主色,呈黄红灰等渐变色,轻盈优雅,如田间飞过的仙子。 


村民的房屋稀稀疏疏地伫立在山坡上、山道边,空气里有泥土和庄稼的气息。山坡上的一栋土黄色小楼前,一个身着蓝色衣服、身材高大、眼睛明亮、英气逼人的年轻人接待了我们,他就是朱鹮驯化中心和保护基地站长李夏。李夏在这里坚守了16年,早已成为朱鹮的守护神。他说朱鹮是一种爱情鸟,感情非常专一,它们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它们也是爱美的化妆师,会给自己涂抹上色,季节不同,颜色各异。在李夏和同伴的守护下,朱鹮种群不断繁衍壮大,寨沟成了朱鹮的家,寨沟吸引了无数的爱鸟人士、旅行达人和研学的队伍。炎热的夏季,研学的孩子一拨拨来到这里,他们赏荷花,看鸟,看风景,也看这里的人与自然融融泄泄。


秋高气爽的日子,再次走进美丽的平河梁。山坡上,道路旁,金黄的树叶迎风鼓掌,缓缓坠落,似一只只金蝶,又像一把把展开的小折扇,在舞女头顶盘旋。黄栌、红枫、槭树、冷杉、云杉、珙桐、红桦的叶子最是绚丽,那一簇簇明黄、嫣红的火焰在林间山头招摇,照亮游客的眼,摇醉整个山峦,它们是这个季节的宠儿。油松和马尾松们依然翠绿着,一根根尖锐的松针似乎要刺破苍穹。高大笔直的白桦和欧洲落叶松直插云霄,他们挺直腰杆,身披或银白或赭黄的秋装,在暖阳中展露别样的风姿。秋日的平河梁,雪白的野棉花和天上的白云朵要比个美,远远望去,它们一团团、一片片给树木披上婚纱。金黄的野菊、朱红的火棘、橙红的山茱萸是山林中的画师,它们用最艳丽的颜料打扮着森林。  


深秋的平河梁,刚刚遁去夏日的茂盛灌木、灿烂花海和碧绿草甸,那些夏日里随处可见的山溪和湿滑的道路变了模样。秋风吹过,黄叶片片飞舞,它们和成群的云雀、山鹰一样,是森林里最美的精灵。山林里蜿蜒的小路旁有鸟兽觅食的痕迹,松鼠和山鸡、野雉在林间穿梭,向来访者宣示着它们的主权。秋日的山林,没有冬日的枯寂和肃杀,它们是野猕猴桃、柿子、板栗、山茱萸等各种野果的家园。


比起牛背梁的冷峻,平河梁略显温和、妩媚。这里有齐腰深的腰竹,甘愿低下身躯,不争不抢;这里同样盛产木耳、松茸、野蘑菇、山核桃、野板栗等美味山珍。

喜欢暖阳下的秦岭,河流在山石的碰撞下,奏着动听的乐章。山道上,车辆排起了长龙。国道边,山林中,不时出现慕名而至的游客,三三两两,熙来攘往;山林间,帐篷下,随处可见前来赏红叶的年轻人,扶老携幼,谈笑自如。他们晒着太阳,吃着野山梨、火罐柿子、烧烤、一锅炖等美食。县城人和西安的游客一样,都非常会享受生活,看着他们的日子如此闲适惬意,怎不令人心生向往?日啖野果三百颗,不辞长作陕南人!

          
   
悠然山、平河梁、旬阳坝、胭脂坝、腰竹岭、子午道、月河坪……多么动听的名字! 车辆走走停停,听山风呼啸,看对面的山头随峰回路转时隐时现。一起翻越秦岭的子午道,山道边,悬崖上,溪流畔,那些巨石上不时出现的柱础和孔洞似乎都在提醒着游客:这里有秦汉的遗址,是刘邦和张良破釜沉舟烧过的古栈道;是唐王朝那个“一骑红尘妃子笑”的驿马跑过的驿道,是三国的将士们押运粮草一起走过的粮道,是无数山民讨生活跋涉过的盐道……这里是秦岭祖脉,它吹散了纷乱的烽烟,涵养着多元的文化,又孕育着青春的生机。




秦岭的秋天有历史的沧桑,也有童话的色彩。


   
  在宁陕渔湾村秦岭小屋,孩子们静静地读着书,年轻人喝着咖啡,品着甜点。窗外的山峦静穆,河流涓涓,河里白亮亮的大石头安逸地躺着,有手拿水枪的顽童在嬉戏,有捡石头、垂钓的游客在闲游。不远处,几只朱鹮在收割后的稻田里觅食,一辆小火车缓缓开过,一顶顶米色帐篷,一片片枯黄的荷叶,共同构成一幅生态村秋日明媚的画卷。小屋顶层的玻璃暖房内,一群书画家正在挥毫泼墨,书写他们对这美好田园的欣赏和眷恋。小屋一楼的书吧里,两位戴眼镜的短发女士正在翻阅书卷。皮肤白皙的那位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贾平凹的《秦岭记》,坐在书架旁的沙发上静静阅读了起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俩还在书中遨游,神态是那样的恬静安详。喧闹的世界里,还有这么一方净土可供读书,似乎时光也为秦岭的美而驻足。   
 
   
   
傍晚时分,回到县城,华灯初上,一轮明月高悬,长安河在高楼旁汩汩流淌,桥下蓝翡绿翠,如梦似幻。远处的五郎关早已不见昔日硝烟,唯留一片静谧霓虹,似披着锦衣的卫士,在守卫着小城的安宁。抬腿登高,头顶的傍山栈道如一条巨大的宝石项链挂在山腰,闪闪烁烁,恍若蓬莱仙境。   



沿着河边步道散步,街道上高大的银杏树高擎着一把把金色的小扇,在月光下随风摇曳,簌簌飘落。树下铺着厚厚一层落叶,一群孩童正将树叶高高拋起,他们的笑声是那样的纯真,如清脆悦耳的打击乐,飞扬在夜空,一下子打破了小城的宁静。小城如一个巨大的摇篮,轻轻唱着外婆的歌谣,缓缓摇着小城人的梦呓。    

   


3


   

   

侯云芳:宁陕的“宁


   

     

   

    

    
十年前的冬天,开车路过宁陕,不确定在哪一处,但那场景一直无比清晰的深刻在脑海中。白雪茫茫,目之所及皆银装素裹,如同童话世界,安静得只听到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想立刻找人打雪仗、堆雪球。看着雪地中一串串深深的脚印,莫名觉得美好、纯洁,仿佛回到了童年。
 今年夏天烈日炎炎,酷暑难耐。两次去悠然山,只想当个“悠然”的人,放空自己。走走海棠林,看看湿地红柳,观赏空谷幽兰,呼吸负离子,和山间溪流对话。晚上月光照着荷塘,微风裹着花香,碧水池里蛙声一片,心境无比清凉。雨后,山被云雾缭绕,仿佛仙境,很怀疑自己也会立刻成仙,会遇到仙人。日子很慢,很宁静,山中无甲子,不知时间,只是到要走的时候才恍然时光怎么那么快? 
 这次去宁陕是深秋季节,那天太阳高照,给万物镀了一层明亮、温暖的金光。山披上了一件彩色外衣    :  黄色的银杏叶、火红的枫叶、深绿色的树叶,落地松叶子或枯成深褐色或鲜艳成橙黄色,而且这些可爱的家伙们站姿笔直,直插云霄,仿佛华美、威严的皇家的仪仗队。
 宁陕的天特别蓝,那种蓝纯净、轻快,天上的云一团团,和地上的野棉花一样洁白、柔软,这浓墨重彩的巨幅画卷,是宁陕所独有的,是任何画家都无法调出的五彩斑斓。一路上美景让人目不暇接,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看,多长几双手拍照,顾不上说话,不断惊叹“哇,太美了!”   
 “五岳归来不看山”。宁陕归来,无论再看哪里的秋,就容易让人失望,总觉得色彩不够饱满,层次不够丰富,山的曲线不够优美,或者人太多了,噪音大了,不够安静。
是的,  我最喜欢宁陕。不仅仅是秋,不仅仅是美,可能就是她的“宁”,安宁的宁,宁静的宁。
  宁陕的山 
 我喜欢山,一直觉得   :    山,只是那么站立着,就令人敬畏,让人臣服,让人忍不住想膜拜。而我更喜欢宁陕的山,他们既可以粗犷,雄伟壮观,稳如磐石,让人觉得很踏实;也可以活泼,千种姿态,万般风情,让人觉得很梦幻;而能给珍稀动、植物提供好的生存环境,更显得大气包容,这里万物和谐共生,一派祥和,让人内心安稳、宁静。
 宁陕大部分土地都在秦岭腹地的高山,随处可见的野生森林,参天古树,藤蔓攀援,野草疯长,真是鸟的乐园,虫的天堂。  到山里,呼吸着新鲜空气,闻着草木的清香,心愈发宁静、恬淡。天籁,地籁,人籁,能听自己呼吸的声音,觉察到自己的很多细微的念头。这都是宁陕的山带来的力量。
 对宁陕的山而言,你看也好,不看也罢。它按照四季节律轮回,春天生机勃发,夏天野蛮生长,秋天色彩斑斓,冬天干练沉默。你来也好,不来也罢,它就那么高傲地矗立在那里,不悲不喜。“沉默如山,屹立如山”。见到宁陕的山,我会觉查到自己的渺小、肤浅、浮躁,人似乎马上就变得踏实、宁静起来。
 宁陕的山又像待字闺阁的少女,宁静恬淡。无论你多焦虑,多匆忙,你只要来了宁陕,焦躁的心会立刻被宁陕的山水、被那些树木花草、被朱鹮、熊猫、金丝猴抚慰,你会安静下来,心绪会越来越宁静。 
 我想,这大概就是宁陕的山给予的“宁”的力量! 
  宁陕的水 
 在宁陕,寻常可见的鸟鸣声、树叶落地的声音、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很少听到人声、车声,可能被广袤的空间和繁盛的树木消减、稀释了。但最大的声音竟然是流水的声音了!随处可见的“飞湍瀑流争喧豗”,难道是为了衬托宁陕的宁静?   
 沿途路过的那些石头缝里流出的山泉水,高挂成一条线,无比骄傲地告诉路人“我刚从山上下来,我多么鲜活、纯净”。那时我就想  :    待到来年春天,我一定要约三五好友来这里喝茶,因为这活泉水泡出的茶最香。
 城隍庙两边是河,交汇于一处,水中有石,水很清澈,遇见巨石,水壮烈的奔涌而下,化为瀑布,演绎一段惊心动魄的精彩;水也会轻轻抚过小石头,欢快地向前流淌。我们忍不住跑到河里,站在水中,捡石头、打水漂,让水划过指尖,从指缝溜走。快乐的赞叹声和尖叫声,也被流水的哗哗声掩盖。留恋在水声中,不舍离开,待到抬头,同行的人已走远。
 寻找子午道遗迹时,大家小心翼翼穿过一段崎岖不平的灌木丛,不顾藤蔓缠身,无惧怪石嶙峋,只为想靠近这一段浔河的水。这水汹涌澎湃,气势磅礴,落在连绵的巨石堆上,声声巨响,让我想起苏东坡的“卷起千堆雪”。这时候,不用说话,聆听水和石的壮烈激昂就好。
而鱼湾的  水,更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似乎要给这宁静的山村一些  大的响动。
无论是叮咚的山泉,潺潺的小溪,还是哗哗的河流、险滩,宁陕的水,最清澈、最活  泼、最奔放、最热闹。

    宁陕的“宁”
 拜访朱鹮时,听说这种吉祥鸟很胆小,喜欢安静,害怕吵闹,  我们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连走路都脚步轻轻。虽然非常喜欢朱鹮,担心人多打扰到吉祥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了。看来宁陕的有些宁静,确实是不能被打扰的。   
 宁陕县城很小,步行走完还不到一万步,不用急匆匆赶时间。宾馆临街一面的房间也不用担心被吵到,晚上九点时,街上已没多少人;早上七点起床,依旧没多少人。也听不到车飞驰而过的声音,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晚上散步  ,夜色阑珊,河水哗哗流着,银杏叶铺在地上,仿佛金色的华美地毯。登上观景台,俯瞰县城,灯光中温暖的烟火人间,街上静谧、安宁,在这里,人心是从容的,不急不乱。
 在秦岭书屋,坐在窗前,树叶挂在窗户上,微风吹过,树叶摇晃的声音、翻书的声音、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岁月在墙上剥落,仿佛回到从前,手捧一本书,野草放肆生长,田野里传来泥土的芬芳,风吹来河水的泥腥味,内心平静、安宁。
 在安静的时光里,恍然置身世外,忘了一切。不知不觉,一本书翻完了,天色渐暗,我和静华走出书屋,才发现伙伴们坐上了小火车,他们给我们招手,每个人都笑得像个孩童! 
 宁陕是大气的,连接了中国南北。作为西安的后花园,宁陕又是低调的。从前车马慢,子午道成为必经之路。如今高速公路网遍布,山高水远的宁陕逐渐成全了人们内心对大自然的向往。说真的,我不喜欢为了经济被过度开发,只愿宁陕就如现在这样:最好的山、最好的水,最好的“宁”,“安宁、宁静”的宁。 

   


4


   

   

王晓群:宁陕采风札记之四——古道探秘


   

     

     

   

  付国涛把我们带到月河坪的双龙桥时,我就开始纳闷,哪有什么双龙和桥呀?龙是中国民间对河流的尊称和敬畏,双龙应该有两条河流,而月河坪中仅有一条月河在流,要说是龙也只一条。更别说桥了,影子都没有。

  付国涛见我一脸疑惑,解释说月河是从南面平河梁流出,北面月河梁流出的叫七里沟,是一条季节河。月河水与七里沟水在此交汇,就有了双龙之说。这里,曾经有两道桥梁,修公路时把七里沟的小石桥深埋地下。月河上也有一座桥梁,经历千年的河水冲击,桥已损毁。


仰头观察,高大的平河梁和月河梁峰峦相峙,四周山头上的卧龙寨,吊罐寨,九龙寨,南安寨,王府寨,太平寨呈合围之势,我们处在群山之中的“锅底”里。

古子午道从长安一路南下,越过秦岭主脊和月河梁后,来到月河坪。从月河坪转入古磉墩,再从古磉墩顺池河而抵达汉江。月河坪是古子午道“三叉神经”要塞之地,必经之处,关键分叉和连接点,历史地位不言而喻。

  当年,我写《中国子午道》一书时曾多次造访这里,寻找古道踪迹,寻着寻着就不见栈道的踪迹了。

  付国涛拿着砍刀,一路劈荆斩棘,领着我穿过密林和杂草。看着他樵夫一般的动作,很难想象他是宁陕县宣传部副部长。我们来到月河岸边,汹涌的月河水飞流直下,拍打水中礁石,惊心动魄。我无心观赏壮丽的风景,把目光锁定在岸边高台的石桩和栈孔上。心里一阵惊喜,多年来的苦苦寻找,终于找到历史物证,应证古道存在与走向,有了却与释然的快感。触摸着两尺余高插入栈孔的粗壮桥梁石桩,定海神针一般,与历史对话的感觉油然而生。河的对面隐隐有一条平直的石坎,明显是古代桥头和道路的遗址。岁月流逝中,栈道和桥梁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无言的石桩和栈孔,默默守望在这里,仰望着斗转星移的人世间。

 付国国涛指着眼前由月河梁延伸下来的一块儿台地说,底下有大量的古代建筑遗迹,石条石碑石坎,曾经的蓰阁应该在这里。

 蓰阁,曾与剑阁、陠阁并称中国古代三大阁楼,历史演变的中,蓰阁与陠阁早已消失,只有剑阁依然傲立在剑门关上。

蓰阁在哪里?一直是一个历史未解的话题。

《水经注》曰:汉水又东合直水,水出子午谷岩岭下,又南分枝。东注洵水又南,经蓰阁下,置于崇阜之上,下临深渊。张子房烧绝栈阁,示无还也。历史演变中许多山水名称已被更改,直水是今日池河,子谷岭是今古磉墩,洵水即旬河,上游是今日月河。郦道元说古磉墩发源有两条河,一条是南流的池河,另一条是向东再向南的旬河。一千五百年的记载,与今日山川河流走向别无两样,完全吻合。

  安康著名历史学家李厚之老师提出蓰阁在古磉墩,子午道关键隘口,有古代建筑遗址。但没有雄奇峻险,不太符合蓰阁的地理地貌特征。我在《中国子午道》中提出蓰阁在月河腰竹湾内姊妹潭的峡谷之处。一阁挡关,万夫莫开,悬崖上有大量凌空栈道遗址,也只是我一人推断。付国涛提出蓰阁就在月河坪,出乎意料。仰望茫茫秦岭,脚踏厚重土地,重复历史记截,似乎更有说服力:昔日的洵水依然从这里流经,悬崖峭壁的“崇阜之上”有大规模古时作战堡垒,“下临深渊”的湍急旬水依然险阻,桥阁相连,遗址尚存,若蓰阁在此还真符全史料所言。

  三处遗址,三种观点,相差就那么十几公里,可以确定是张良烧绝栈道的地理位置,但都不能确定是蓰阁的具体地点。

  在月河坪农家休息,主人高玉志夫妇很是热情,端来一大盆板栗,让我们吃。端茶倒水,忙个不停。把话题扯到双龙桥的遗址时,像是激活高玉志健谈的神经:曾经在河道上挖沙时,挖出几架子车五珠钱,还有大量的青铜箭头和青铜器物,最可惜的是一枚从河床中淘出的王剪银印,被一个外地文物贩子骗走了,都怪自己那时不懂文物保护的知识。

  听着高玉志绘声绘色的现场讲述,历史的云烟晃若时隐时见。

告别月河坪,忍不住还要多看几眼。秋色斑斓,几分缠绵:这是一处历史文化的富矿区,值得关注,我们一定还会再来探采。

       

   

来源:秦巴散文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