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春天的小河边,由半山拉下的修建环山步道的运载索道正轰鸣着的响起来,看着运料车忙碌的穿梭于阳光还有渐渐转绿的山色里,想着连接环山公园与转播台的绿色通道即将建成,和家人朋友一道登山踏青的日子不远了,心情格外的愉快,而思绪也就飘到了去年的此时。
   
  那是农历正月十七,宁陕老辈眼中的阴历年刚刚过完,我们一家人和儿子的同学、家人一道,带着寻找春天的美好愿望,开始了向电视转播塔进发的踏青活动。走在陡直的山路上,一改几天前的春雪寒意,和煦的阳光让着厚重冬装的我们顿感春真的来临了。3个大人、4个小孩中还数孩子们最为兴奋,因为在这些孩童的眼里,只要快乐就在于不停地攀爬,不管高高的山峰上是否能找到桃红柳绿,鸟语花香。  

崎岖的山路狭窄溜滑,一面是陡峭的山岩,一面是斜生出许多灌木丛的悬崖,光秃秃的树枝向上举着,就仿佛无数枝伸向天空乞求阳光的手。我们在这样的山路走着,不停地穿越溜槽、茅草丛、碎石沟。孩子们就是天生的登山家,总是跑在前面,一转弯便不见了踪影,他们攀着笔陡的石崖抄着近路,把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寂静的树林里满是他们那如鸟语般跳跃的欢呼。他们跑热了,沿路扔下厚外套,先生就开玩笑似地喊着:“收破烂哟!”捡起他们脱下的衣物,用路边现扯的葛腾捆起来背着,那样子怎么看就像山路上打柴回家唱着山歌小调的樵夫,我和同路的小霞禁不住笑出了声,春美,山路行更美!  

一路向上攀爬,兴许是背阴的缘故,春似乎还懵懂着继续冬眠,少有的绿、白、红吸引着大家的目光,那是蛰伏在枯叶中的绿的叶、白色的绒球蒲公英,被砍柴人剁掉细枝的救命粮,红红的小圆球球像是一颗颗玛瑙样散落在枯叶、泥土里,几支碎竹在荆棘里顽强向上,一处处细小的春色让我们顾不上聊天,而忙活着拍照、欣赏,“这里的干柴真多呀!”同行的小霞一路走着,一路捡拾零落的树枝,我和先生笑问:“难道准备背柴禾回家吗?”她却笑而不语把一根根树枝做成的简易拐杖发给我们,拄着天然的树杖一路攀爬,便不觉得累了。停歇时,站在一块突兀的山石旁抬头挺胸远望挥杖,不知怎的竟走入了指戳江山的境界了。  

继续前进,路愈来愈陡,似乎一不留神就会倒栽到悬崖下,于是便越发佩服独守山顶的转播台工作人员。专心走路中,听到孩子们在前面大呼:“快到了、到了!我们胜利了”抬眼看到了电视塔尖,孩子们五颜六色的身影,先生、小霞赶紧加快步伐追赶着孩子跑到了前面,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落后的我便和大部队拉开了距离,索性停下来歇息并向县城方向望去。啊!震撼涌入心底,这个季节的长安河竟显得如此干涸,河滩里链状的水艰难地在星星点点的绿里流淌着,楼群街道就像微缩玩具,那些穿梭其间的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看着看着便佩服起古人的“一览众山小”,也格外体会到登山带来的愉悦心情,那是一种无法体会的超脱与豁达。  

      妈妈加油!阿姨加油!”孩子们在高塔边的不停呼喊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只好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又开始了苦行僧般的攀登,汗水很快打湿了衣背,一个弯两个弯,此时的路现出人工修护的痕迹,一阶一阶的土台,让上山的路显得不那么陡了,还突然给人柳暗花明的感觉,突击约莫十分钟,我终于攀上目的地,一大片芦苇旁石砌的平台上,转播台机房整齐地屹立着,孩子们在阳光下又蹦又跳,钻入草丛捉迷藏、打仗,山里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就是游戏的天堂。  

走到机房近旁仔细打量墙壁上明晃晃的铜牌,才获知这里的地名叫秦家湾,守在这里的阿姨热情地招呼我们喝茶、吃瓜子花生,塑料杯里绿的茶叶舒展着,热茶入口疲劳顿消。喝着水和阿姨樊谈起来,才知她竟然已六十岁了,早先家就在山的背面丰草沟里,十年前搬到朱家嘴村的搬迁点了。我们问搬迁后生活过得好不好,她连连说:‘好、好、好呀!虽然20022003年连续两年的洪水打过院场,但政府马上组织抢险救灾,不但捐款捐物让孩子免费住宿上学,还修建了河堤,现在儿子们在县城周边打工,儿媳带孩子就近上华严小学,她和老伴每月领养老金,享受农村合疗,守在这里还有补助,隔天老伴下山务农,这样的生活与过去比起来,那真是天上与地下。说话间隙,阿姨一直不忘给我们添水,招呼我们嗑瓜子,花生,让我们越发觉得过意不去。  

坐在高高的山顶,天空湛蓝,几朵云在山顶捉迷藏,周围是那么安静。我们用羡慕的眼神打趣老人说她住在画里,她笑着说:“什么画呀景的!我们农村人整天就生活在这样的日子里,先前种地、打柴、休息,现在还这样!这里山高吃水不便,用水还要到半山里原来住的地方去背。什么活神仙的日子呀!这里太安静了,平日里除了县广电局的例行检查,儿子上来帮着背水,房周围的老鼠、鸟雀,几乎再没什么活物了,这活不累但挺捆人,闲来没事她就和老伴在近旁开点地,下山时顺道修修路,并说几天前她刚把那路修过,听完我突然明白了最上面的那段路为什么软綿绵的呈现上好的黑色壤土,原来修路时把深埋的腐殖土挖出来了。  

歇息片刻,我们不约而同站起来一起向山下望去,阳光中的宁陕县城此时显得越发美丽,小小的城镇此刻仿佛是层层青山包裹中的无数形状不一的美丽糖块,惹得人忍不住要争相品味。我的心头闪念着忍不住说要是这里四面安装上索道多好呀!孩子们热烈响应,可大人们却笑而不语。阿姨听了说:“那倒是好,去年县上领导还说要在这里修环山步道呢!”阳光一点点漫过山顶,山下已见不到多少阳光了,此时距我们上山已过去近2小时了,该返程了,可孩子们还在和我们讨价还价,20分钟、10分钟,5分钟,他们舍不得这片亲近大自然的乐土,而我们更舍不得,尤其于我,青山绿树碧草,这样的自然界是身处城市高楼无法享受的原始风景、自然氧吧呀!  

回程我们选择沿老人所指的丰草沟下山转朱家嘴,一行人还数孩子最活跃,尤其获知又要开始未知的探险以后,以儿子为代表的三个男生自告奋勇打前锋,下山的路轻松多了,眼里的绿色也多出了许多,阳光暖暖的甚而有些炽热,前倾的身子,抵脚指的鞋,让我们有些无所适从,而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却在沿途设下了许多路障,水帘洞似的茅草串、荆棘丛,牛屎马糞坑、石头阵、野花草鸟窝陷坑,甚至半边破蜂窝,一切可以阻拦大人的招数齐齐上阵,让后卫里开路的我一边想阿姨怎么会指这么荒芜的路,一边纳闷清障,可细想那些马牛粪打哪里来,直到抬头看见孩子们从树丛里露出头一脸的坏笑,才明白沿途陷阱的来由。不禁假装唬脸呵斥,再前行时,路障变成了枝叶的路标,路标后是清一色吐着舌头的笑脸。  

山路向下,路边不时有土屋茅舍、篱笆小院,甚而还有打柴的人们,他们诧异的问我们打哪里来?我们告知从县城攀爬而来,一个个都现出赞叹的眼神。最早出现的院场里有一口井,石彻的简陋井台周围裹着湿滑的青苔,水从井里溢出,顺着一条小沟曲折而下。通过方位判断,我们猜想阿姨背水的地方一定就是这里,院场里黑瓦土墙,石臼、破竹晒等家什整齐码放着,仿佛搬迁就在不久前。看着这一切我不禁说:“除了路偏远,其实住这还是蛮不错的!”先生却说就是丰草沟里的水质有问题,住这里的人痴聋哑傻的居多,当年政府才采取强制搬迁的措施,据说当时搬迁时很多人都哭哭泣泣的像是永远离别般舍弃不离。哦!丰草沟,我视它为丰草是因为沿路丰富的植被,树木柴禾丰茂,而正式公文中的风槽、丰槽许是这里的风大,树木丰沛,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这一趟山中行的确不虚此行,既见到了风景,也顿悟了许多。  

一路碗埏而下,高处的植被似乎还在冬里,现着枯黄干瘠,越往低便越发显出勃发的绿来,下到山底,才发现春天不是在悄悄行动,而是在大踏步前行,从山上下来的小溪时断时续,一泓泉水中竟有小鱼儿缓缓游弋,孩子们用树枝去挑逗,它们也不躲避,围着树枝转圈,惹得我们哈哈大笑。再前行至一片桃花下,一条牛悠闲地吃草,两位老人正用石块砌着地边,地里的土应该是刚刚犁过,呈现细细的粉末状,先生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种地呀!而我也在这感叹里品味到一丝无奈,退耕还林、移民搬迁的政策,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渴望远离土地,远离贫瘠,奔向城市,只有老人还会用心守护土地,他们的眼里土地就是希望,而他们也越发不明白年轻人逃离土地,去城市里打工蜗居到底为什么?  

从丰草沟出来已近下午四点了,阳光明媚中,蓝天格外的蓝,长安河蜿蜒而下,近旁蓝墙白顶的工业园区特别的美。回想去年的登山旅程,所到之处虽算不上风景名胜,但它却是宁陕无数风景里的一隅,它没有太多展示春的桃红,却于年复一年的春绿坚守着宁陕的自然美,就像我刻意寻找的山里红,它其实就在孩子们欢快的身影里,扶贫搬迁移民的人群、修茸一新的人饮工程、阿姨的执着坚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