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生态自然 书写美丽宁陕”征文专版

 

                            (西安)燕

 

 1 

人与美,往往相遇很多,相懂却很少。

那一天与宁陕相遇,我忽然就读懂了美,自然生态的美、匠心独具的美。

    宁陕紧贴省城西安的后背,便占尽风情向小园,以“后花园”的美名,把风风火火的西安人诱到园子里。话说回来,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西安人何尝不想就近寻一处伊甸园呢

我到“后花园”的时候,正是盛夏时节,从西安城的烧烤模式中逃离,最逼仄的愿望就是找一处山青水秀之地避避暑。车过县城已是傍晚,再向前行,在一个四面拥山的滨海生态酒店住了一宿,夜听雨打芭蕉,不知是梦是真。

2

后花园,一定是少不了花的。

车到上坝河景区的时候,一行人还在车里就某个话题说笑。车门打开的一霎那,忽然都鸦雀无声。我的心像通了电,瞬间痉挛,有一种误入童话的世界感觉。

蓝天白云下,只见一丛丛、一簇簇粉白黄红紫色的花,一浪一浪在风中浮动。纤纤的花朵像一只只欲飞的蝴蝶,盈盈翩然在细瘦高耸的花梗上,低吟浅唱,摇曳生姿。

这些花没有茂叶的牵绊,一梗一朵,迎着阳光灿烂绽放,像一张张婴儿的笑脸。茎高至胸,那花便直逼人的眼皮底下,莹莹孑立,粉蕊颤颤,艳瓣如唇,楚楚动人。

    我久久与一朵一朵的花对视。想起曹植的名句: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花不言,却征服了我的心。

人遇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拍照。我向来躲避镜头,然而那一刻,拍照的冲动,像浪一样在胸中汹涌。

    我把自己陷进花海里。不,花海两字太隆重,还是称花林吧。花的丛林。那美便不似海水滔滔倾泻,浮舟掠影,而是可以靠近,走向深处。

花林与花林之间,是一条条铺着石子的小径。斜斜地篱笆疏疏地笼住了乱颤的花枝,杜绝了旁逸斜出。小径弯弯,通向花林深处。沿着小径走,人就成了移动的花。

 花满径,路沉香。要是着一袭长裙,徜徉花林,或者,穿一套微弹熨贴的练功服,在花径边上做瑜珈,美人和美景相遇,心灵和风景相懂,那会怎样天人合一,羡煞众人。

3

上坝河的播种者是懂花的。

他们没有选择富丽堂皇、娇贵矫情的花,而是选了波斯菊、虞美人,点染成林波斯菊也叫格桑花,藏语是通往幸福之路的意思,这种花有洁癖,盛开的地方必是空气纯净、云白天蓝。而虞美人的花事,曾灿烂了楚霸相争的历史,就连帝王李煜也用它赋诗,岂是妩媚和忠贞两字所能替代的?

上坝河的花不以美而自傲,它是解风情的。它和身边的一竿竹、一只鸭、一片云、一间屋、一条溪,气息相通,形影相望,彼此安于一隅,缤纷着各自的心事。

我一直对牡丹等太眩美太繁盛的花持排斥态度,开得太用力太负重,让观赏者沉重。仿佛浓妆的女子,戴着美的镣铐。当然,这些名贵的花也不会委身于深谷。

正应了余秋雨的一句话:“世间真正的温煦的美色,都是熨贴着大地,潜伏在深谷”。

    置身这样的花林里,渐渐明白,宁陕原生态的美,不仅是用来看的,而是心灵的吸氧。

    4

花是美的天使,却不是唯一。

我是在花丛里小注意到那个女孩的,一路上,她总是适时出现在我的身旁。需要照相时,她会出现,想问花名时,她会出现。她指着一簇一簇的花告诉我:“这叫波斯菊,那叫虞美人,和罂粟是一个科……”

我惊异于她知识的渊博,她只是淡淡地说:以前供职林业系统,在朱鹮基地呆过,也就认了些植物。

    她叫马兰,白净的肤色,清澈的眼眸,像一滴露珠。

    在湖边的亭子里休息时,马兰从路边一朵波斯菊花蕊中剥下一些花籽,用纸巾包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我手上,嘱咐我种在阳台上,“来年夏天,一定会开花的。”

    看着掌心这些比黑米粒还要纤细的花籽,我的心顿时漾起一片花浪。

我带不走巍巍秦岭,带不走白云绿树,就带几粒花种吧。

5

 花是美的主角,却不是全部。

 绿色掩映,花林荡漾中,黄褐色的木屋点缀其间,远观像一行静默的诗。走近才发现是茶楼、酒吧和客房。沿着台阶走进一家茶楼,靠窗而憩。主人款款沏上园里自摘的生态茶,不一会儿,绿的竹叶在玻璃杯里舞蹈,忍不住呷上一口,窗外的茂竹,似乎就在茶杯里。

 走到窗外,凭栏远眺。天光云影共徘徊,绿山碧水同徜徉。美以画卷的姿势,披靡了一切:宋词的凉爽,唐诗的唯美,更重要的,还有怀了孕的幽静。

楼梯口,两只黑色的八哥在鸟笼里兀自觅食。逗它说话,不语,只是热烈地拍着翅膀。主人说,它刚来不久,还没有训练成熟。便不再难为它。

 在茶楼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开。下楼梯时,身后忽然传来浑圆清亮的声音:再见,再见!我不由地回过头,寻觅那声音。目光掠过空空的楼梯,看到那两只八哥正望着我,一声高似一声,婉转话别。它们还没有学会欢迎两个字,却先学会了再见。

 我停住脚步,迎着八哥的目光,郑重地向它挥了挥手,说:再见。

 这个小精灵啊,它懂得作别也是美的一部分。

6

后花园,注定跟浮气腾腾的前方是两个天地。

傍晚从宁陕回到西安,到处都是空调疲惫嘶哑的蜂鸣。我走到阳台,隔着玻璃,木然地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截断了我的目光,灰秃秃的色彩、硬梆梆的天空,热烘烘的浊气,躁动着将要爆炸的憋闷。

想起宁陕县窗外满目苍翠,移步换景的山和树,林子里舒爽的风,想起五郎关城门如洗的月空,皇冠镇那些自由自在生长的鳟鱼,上坝河灿然绽放的花儿,恍然如梦。

微信响了,打开一看,宁陕文友发来了一组照片,是我在上坝河的留影。有一张特别喜欢,照片上的我拥花入怀,眉眼迷醉。身后,是镜子样的碧水,两只悠然的天鹅,含情脉脉的木屋。

久久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熟悉而又陌生。

那是另一个我,舒展纯粹的我,像波斯菊一样的我。

我竟然邂逅了曾经的自己。

 

作者简介:

 

窝,本名袁国燕,陕西省作协签约作家,陕西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西安市碑林作协副主席。已出版随笔集《尘埃花开》、散文集《亲密有间》、长篇人物传记《珍民珍迹》。作品多次被《意林》转载并列入高考语文模拟试题。获第五届冰心散文奖。

 

 

清风拂绿城

(西安)周养俊

 

七月下旬,正是西安酷热难耐的时候,我们离开滚滚热浪,穿过秦岭隧道,进入了满眼皆绿的宁陕。

下的车来,但见天蓝、云白、山青、水秀、花红、草绿,站在一片竹林旁,清风便徐徐而来,顿觉心旷神怡,浑身上下清爽不已。一山之隔,西安和宁陕的气温差异竟如此之大!

宁陕距离西安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在十几年前,去一趟宁陕可以说是出远门了。记得第一次到宁陕,是1988年深秋的一个早晨,我和一位同事到宁陕采访,天不亮就出发了,乘坐的公共汽车在秦岭山巅忽然抛锚,不得不停在路边。就在司机低头修车的时候,一辆大卡车飞驰而过,把我们乘坐的公共汽车车门给挂走了。公共汽车出了故障没有修好,司机楼的车门又没了,司机师傅很生气。大卡车司机自知理亏,停下车帮公共汽车司机一起修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急需的零配件,两个人都急得满头是汗。等处理好这一切,赶到宁陕县城时已经是黄昏了。据说,广货街距离宁陕县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可是,山大沟深,道路崎岖狭窄弯道多,很是难走。晚饭后,朋友陪我上街,昏黄路灯下的只有两个卖水果和一个卖香烟的小贩。一支烟没抽完,我们就走完了县城的主要街道。那个夜晚,宁陕的风已经凉了,满地黄叶一派秋意。

这次,是参加省作协组织的作家采风活动,走进县城时,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望着灿若白昼的街道和对面山上五光十色的景观灯,这就是宁陕?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饭后,宁陕县文广局局长卢益建、县作协主席阮杰带我们到五郎关城楼上观看地方歌剧《王二卖嫂》。这是一出戏剧爱好者自编、自导、自演的方言喜剧,内容是反对赌博、提倡文明的。小剧场、小舞台、小阵容,一出戏一个多小时,演员只有五个人,剧情跌宕起伏,演员都很投入。观众都是自发观看演出的,男女老少都有,门外、窗外挤满了人,但秩序非常好。

返回时,我们沿着长安河走向住处,灯映小河,河水泛着银光。清凉的微风里,大家都在感叹,多少年了,几乎所有县的文工团都撤销了,在这山区县城里却能看上群众演的一台戏,不能说不是稀罕。

宾馆的窗外,月亮趴在山梁上,几颗星星围着它在眨眼睛。不远处,河水的哗哗声不但没有让人觉得喧闹,反而让这山里的夜晚更显寂静。

天已微亮。推开窗,一阵风吹了进来,凉凉的,湿湿的,润润的。呵!下雨了,细细的雨丝让树叶、竹叶、草叶都挂满了水珠,对面的山梁也浮动在潮湿的云雾里,一时竟看不清了。

不一会儿,雨停了,风里却还有雨的气息。广场上,一群老人正在打太极拳,一招一式,极其认真。不远处,一群人围着一个提篮子的妇女在买煮熟的玉米。玉米已经卖完了,卖玉米的妇女歉意地对周围的人说:“没了,我明天早上还来。”一位低头吃玉米的中年男子看了看我,很爽快地递给我一个刚买的玉米:“给,我买的多,送你一个!”

广场旁有一排崭新的豆绿色自行车,看样子是新建的自行车租赁点。向左拐,是一条宽畅的大街,从这条大街的尽头再左拐就是商业街了,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小吃的、卖山货的,叫卖声、吆喝声,相互照呼声,响成一片。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我在寻找二十多年前来过的地方,想看看那里的变化,走着走着,就不知从哪里返回了。问一卖凉皮的老板,他说走出小巷左拐右拐然后过河,再沿河堤走就到了。可是来的时候我就没有过河呀!于是,又问一买菜回家的老太太,老太太带我到河边,指着一座“人”字桥说,就从那儿过去。过了河,还是找不到住处,后来一位机关干部摸样的人问我到哪里去,我说了去处。他说跟我走。我跟着他拐过一个弯儿,就看见我们住的酒店了。他问我是西安的吧?我点了点头。他笑了,说我们地方小,可是拐弯路多,让您走岔路了。

在山区小县城迷路,你信吗?我自己也不相信。

后来,仔细想,还是因为宁陕变了,变得翻天覆地,变得没了当年的摸样。这是我们参观了皇冠镇、城隍庙、冷水鱼养殖基地、上河坝景区、苍龙峡等地后的共识。当我把所到之处编成微信发给朋友们时,点赞的人达二三百个,他们不相信我拍的是宁陕,不相信宁陕有这么美、这么丰富的自然景色和人文景观,不相信宁陕有那么多美丽的花,而且生长在酷暑季节。我告诉他们,真正的宁陕比我拍的照片还要好许多倍,无奈我的摄影水平太有限了!

酒店门口站着一个穿黑短裙、白体恤衫的姑娘,正忙着给一辆汽车上装矿泉水,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她一看见我,就笑盈盈地招呼我到餐厅吃早点。这位回族姑娘叫马兰,是参与接待这次采风活动的最年轻的一位宁陕人,一天到晚,忙前忙后,安排住宿、吃饭、发放资料等杂活儿几乎都是她干的。开始,我以为她是酒店的服务员,听她讲了城隍庙的传说后才知道是宁陕县文广局的工作人员。马兰学校毕业后在江口镇工作,因勤奋努力,被调到县政府,她很喜欢自己目前从事的工作,我们所问的宁陕问题都回答非常清楚。昨天晚上,我们看完《王二卖嫂》从山梁上往下走,刺眼的灯光照得人看不清脚下的台阶,马兰匆匆跑到一位老作家跟前,一直搀扶着老人走到马路上。陕南是出美女、才女的地方,我们所见到的宁陕县委常委兼宣传部长田静、副县长孙坤,还有皇冠镇那位年轻的女副镇长,都是很优秀的女性。看着马兰,我总会想起山野里那些淳朴的小花,不起眼,却很灿烂。

中午,离开了宁陕,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丢在了那座小城。

我知道,这是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因为,那里有凉爽、温馨、多姿的风。

因为,那里青山、秀水、蓝天、白云;那里有勤劳善良、热情朴实的宁陕人!

 

作者简介:

  

周养俊,笔名席化、诗村,1953126日生,男,汉族,西安市长安区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主任记者,西安邮电学院客座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会员;陕西省文联委员、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职工文联副主席、陕西省职工作协主席、陕西省散文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邮政作协副主席、中国邮政书画协会副主席、陕西省邮政文联主席。

主要作品有散文诗集《多情的季节》(1990年)、《孤旅独语》(1992年);诗集《封缄的记忆》(2007年);散文集《雨后天姿》(1993年)、《絮语人生》(1998年)、《探访他地的落日》(2006年)、《长路短歌》(2009年)、《那年那月》(2010年)、《雕刻记忆的海》(2010年)、《这些年》(2013年);长篇系列散文《那些事儿》(2011年);历史传奇故事《刚直不阿海青天》(19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