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笔会2015年第八期二版

苏醒的山林（报告文学连载之二）

－－来自宁陕县集体林权制度改革的报告

阮   杰

绿色风暴篇

宁陕是全国 100个重点林业县之一。全县总面积 3678 平方公里，人口 7.4 万。至2015年，全县森林面积达到 534 万亩，森林覆盖率90.2%，占安康市林地总面积的 28.8%，占陕西省林分蓄积的12.9%，为此，被国家确定为全国生态示范区建设试点，全国天然林保护工程重点县。

由于这里地处秦岭南麓是长江与黄河南北气候分水岭， 因而成为我国中西部交界处最重要的动植物“基因库”，也是北亚带物种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其生态系统，物种遗传三个层次的多样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可以说森林生态资源是当地经济发展的巨大潜力， 是地方群众赖以生存的最大财富。

镜头之一： 2007年9月，宁陕作为全省10个林改试点之一正式确定下来之后，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立即将林改工作列入县委常委会和县政府常务会议议题，专题研究，全面安排部署。

如何起好步开好头，方案至关重要，为积极稳妥，县上确定从农工部、林业、农业、国土等部门抽出人员组建四个调研组深入全县14 个乡镇和部分重点村组开展深入细致的调查摸底，掌握基本情况。并由县委分管领导带队赴江西省遂川县考察取经。很快《林改方案》经过县委常委会、政府常务会、林改领导小组会和村组干部参加的座谈会反复讨 论研究，制定了林改工作意见，明确了一个目标，两个确保，三不变，五不改，五落实和五项原则。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领导深情的说： “这是继宁陕县农村土地改革和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的第三次改革运动， 党的惠民政策真正让群众当家作主啊！” 当改革的脚步迈向山林的时候，沉静的山野顿时沸腾起来了！

县上领导来了！有关部门和乡镇干部也来了！他们带着微笑，带着充满希望的目光，到偏远乡村，到村组农户倾听群众的呼声，了解农民的期盼，那一声问寒问暖的亲切话语，那一张张可亲可敬的面孔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这个只有4个村民的山区边远小镇，县委书记、政府县长每年只少要来慰问看望 3次。这次来，一边走村入户把救济款和冬季用的棉被衣物送到贫困户里，一边把林改政策宣传传到千家万户。

宁静的山村因为县委书记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附近的村民像赶场一样聚拢到村口，争相要跟书记说几句心里话。这些群众中，有八十多岁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也有怀里抱着婴儿的少妇，更多的是年轻人。

在村子里的院落里，村民们把书记、县长围在中间，高兴地聊起家常来，满山的松林上百年的红豆杉树，似乎也在倾听书记与村民的谈话，小小的山村里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

望着一张张笑脸和期盼的目光，书记激动了，他带着颤微微的声音对大家说：“林改最根本的就是‘山定权，树定根，人定心’。将来它的前景是：山更绿、树更多，老百姓的收入也更多。对于新场来说，地 少林多，这更要求政府和大家一起用更大的决心和力量，推进林权制度改革，这不仅通过绿色银行发展生产，而且可以加快绿化，改善生态，使大家更快致富，给林区带来深刻和巨大的变化。

一时间，林改动员会、座谈会、技术培训会在全县迅速展开。电视、网络、墙报、标语、简报、资料等多种手段载体，濒濒报道林改政策，宣传林改方案，一封致全县林农的林改公开信也送到了农民的手里。还把政策送到家门口，组织宣讲团深入村组农户进行广泛深入的宣讲发动，全县上下从城镇到乡 村，从机关到厂矿，林改成为全县群众极为关注和议论的热点话题。

镜头之二：林改的核心是制定林改方案。因为，它是在认真调查研究，摸清集体山林经营状况，广泛征求群众意愿的基础上，以村组为单位，召开村委会或村民代表会讨论并通过的。其格式要符合要求，内容要切合实际，方法步骤要符合规定。

在制定《方案》过程中，采取走访老干部、老党员和农户的办法，认真查找和核实林权证书、承包合同，权属证明、以及林业“三定”档案 等相关材料。对林地、自留山、责任山、流转山林和“四荒”拍卖山林 及户数，人口底数进行全面摸底调查，登记造册。共发放调查表3000多份，入户摸底16000 多户，走访座谈22000多人次。在此基础上，选举推荐群众信得过的老党员和村民代表组建组林改小组，按照一村一 策，一组一案，因地制宜制定出台林改方案。

然而，评审村组林改方案才是“正戏”。当村组干部把本村本组的方案介绍后，书记“点兵点将”进行逐一评审，他们从不同角度对8个村33个村民小组的林改方案提出了完善修改意见。类似这样的评审现场不仅感人，而且有效。2008 年元月， 县委、政府分管领导带领审批小组巡回全县14个乡镇，与乡镇村组干部一起对方案，进行研究审批，对不符合规定的限期修改完善，真正做到了三级联审，全面把关的目的，保证了方案的合法规范，具有科学可操作性。

镜头之三：群众是林改的主体，林改过程中，自始至终遵守的一条原则是：充分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无论是制定方案，还是决策重大事项，把方案交给群众，由群众说了算。 在决策时， 严格坚持 “一 事一议”制度，实行“四公示”、“四签两不准”和“两个三分之二” 办法进行。这就是改革方案、程序、现状、成果张榜公示、做到公开透明。会议通知签收、群众参会签到，会议表态签字，会议表决签章。表决表态不准举手要票决发言，参会表决不准代签。开会必须有三分之二 以上的村民到会，表决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与会者同意后方能实施。

山林分配是乡村民主政治的集中体现。民主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人人可以说话，既然山林的所有权属于村集体，那么山林的分配权就由全村村民来决定。

金川镇六里村有座山是八十年代建成的板栗园，现在已是挂果期，由于管理到位，每年的收入相当可观，这次林改开始打算拍卖，可竞争十分激烈，干部不知所措，最后村民通过充分发表意见，一致决定：那座山林由全组村民集体管护，股权到户，每年的收入百分之三十留作公 共积累，其余均分到户。老百姓称这种方式叫做“分股不分山、分山不分林。”

招标、拍卖、承包和转让......这些听起来似乎远离农民的事，却在他们身边发生了。这天，龙王镇棋盘村左家湾村民小组正对 8 块集体 山林进行公开拍卖，全体村民均有权平等竞标。拍卖现场设在一所小学校里，那天正是学生放假。现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还请来了县里的领导和公正处的同志现场公正。拍卖开始，报价声、竞价声此起彼伏。最后 8 块山林各有其主，其中5号林地和10号山林分别以 6000 元和1100元的价格由两个村民购得。其使用权和林木所有权均50年。拍卖所得到的款项七成由村民小组按户均分，三成作为村公益开支。

公平、公正的前提是公开。把一切都摊在阳光下，保证村民的知情 权，做到程序、方法、内容、结果四公开。县、乡、村干部共同对方案实施的每一步都参与和监督，丈量面积，价格评估，划分林地等都由村民代表全程参与。

 “村民自治、民主监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体现得如此到位。”一位参与林改的领导身有体会的悟出了民主的真正含义了。

镜头之四：林权制度改革办公室对外简称林改办，虽然没有正式编制，不是正规机构，没有专职人员，但这里的工作人员是在有 关单位抽调的“专家”，无论是行政组、业务组，还是政策法规组，宣传组或纠纷调处组。各组的负责同志独当一面，全身心的投入林改，尤其是长期在林业战线工作的局长、副局长和农工部主要领导，分别担任林改办主任或副主任，在林改期间刻苦钻研政策，经常到一线调查研究，牺牲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和节假日。工作方案，相关政策，重大决策意见，阶段性工作安排都出自他们手里，还有四面八方的信息汇总和接不完的咨询电话，紧张和忙碌的程度不亚于正在作战的“指挥部”，只是没有弥漫的硝烟。

县委政府领导在讲话中说道：“宁陕农业用10万亩耕地解决了6万人的吃饭问题。而林业拥有 400 万亩林地，却没有解决6万人的致富问题，更没有解决对生态对经济发展的需求问题，其根本原因，就是体制和机制不顺，阻碍林业生产的发展，这次改革就是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因此，责任重大啊！”

林农即是农民，包括国有、集体林场的工人，他们的生活、生产条件和工作性质、待遇，实际上也和农民相似，有的还不如农民。为此，解决山区的问题，根本的出路还在于改革。

林改办主任虽是临时头衔，当然是这次改革极其重要的角色。当县上领导问这个“无冕之王”的角色如何扮演时，这位十分老道的林业局长、风趣的说：“我在位要浇三盒水”。一盆水浇在头上，时刻保持头 脑清醒；二盆水浇在手上，认真把握关键环节；三盆水浇在脚上，勤于下乡搞好督促指导。”

 “三盆水”的故事很快流传开来，至今让人刻骨铭心。

镜头之五：在实施《方案》和确权勘界过程中，由于诸多因素，最容易出现各类矛盾纠纷，处理更显得非常棘手，难度相当大。稍有不当，不但会影响林改进程，还会造成信访，影响社会稳定。

关键时刻，担任林改工作队副队长的乡镇党委书记、工作组组长的村支书、 还有从县上抽调具有农村工作经验的林改工作副队长的县级部门科级领导，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他们个个冲锋上阵，口若悬河，循循善诱，用掏心窝子的话，将一些复杂的事化为简单，将一些难办的事，化为乌有。

对少数难缠户，请来了当地有威望的老干部，老长辈来调解，效果极为明显。

本着：“尊重历史，面对现实，互谅互让，注重证据，协调为主” 的原则， 使许多矛盾纠纷得到很好化解。 林改期间 全县共调处各类纠纷 913 起，化解率为 98.1%，其中权属纠纷 235 起，面积纠纷 116 起，林木纠 纷 457 起，人口纠纷 105 起，涉及面积 5.9 万亩，基本做到了“户间矛盾不出组，组级矛盾不出村，村级矛盾不出乡，分级矛盾不出县，”密切了党群干群关系，乡亲邻里关系明显改善。